3/6/2022

……目前住在四周圍繞着森林的地方。天氣轉暖，下午去很少去的西邊的林子裏散了步。荒涼而平靜，算不上甚麼值得一提的景色，只是讓心情很舒暢。啊，人是一件怪東西。看見大自然自己就覺得心情好。看見遠方的痛苦自己也就覺得痛苦。但看見不相關的人的幸福卻很少被感染。有時我不知道這除了是純粹的生物性的應激反應之外還能是甚麼。在各種反應之間缺乏一個統一的思想……又比如說，人會變得敏感起來，面對所不能贊同的事情時說一些反對的、冠冕堂皇的話，叫喊幾聲，又或者是轉發或點贊一下自己贊同或只是相信的狀態、文章、圖片，等等，又對誰產生了益處呢？某種生物性是需要滿足的，就像喝水和吃東西的願望需要滿足……自我滿足是正當的，但要是誰來告訴我，這就足夠了，那我是沒有辦法接受的……因為有益的事情是存在的。有的人去爲祖國的解放而戰了，有的人去另一個國家當了醫生、科學家、學者，有的人去鄉村或者另一個大洲，去和那些受到損害和屈辱的人呆在一起……我沒有這樣做過，甚至很少想到去這樣做，儘管原則上，並沒有甚麼阻止我這樣做。我在一個村子裏學着對任何人都沒有益處的學問。而當別人那樣做了，又會覺得，啊，這是了不起的，隨之讚歎幾聲，但這種讚歎本身也不過是一種應激反應而已……我連捐款也很少做，自己說服自己，說這種行爲總是包含着某種不公平的成分在。當然，這也是眞的……但我自己拿着錢、書本、各種現代科學帶來的設備，又有甚麼用呢？要說人的心靈有限，需要在各種事情間做出取捨，也只是安慰自己的不成功的話。2018年的時候巴西的博物館爆發了損失無法估量的火災，是一件原則上和我無關的事情：當然，這也不是我的錯，也沒有人要求我爲這件事做出甚麼，我就沒有去過巴西……但說這些是不夠的。每當我想到，當我聽到這場火災的時候我是在世界地圖的另一端調查某一個漢語方言，本是一件讓我感到快樂的事，但我沒有辦法不從中間產生出某種類似於恥辱的情感。在那之前和在那之後發生的種種事件也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