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任何人都至少在一生中的某一刻想要寫或眞的寫過詩。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眞的，我只知道任何人都至少在一生中的某一刻希望時間倒流。小時候我一直想：我能夠輕易地把一個球從左邊移動到右邊，爲甚麼我不小心把一個花瓶打碎，前一秒還好好的，後一秒它就再也無法變成原來的樣子，而大人們對我的...

不一定是從東方 我看到太陽是一串珍珠 太陽是一串珍珠，在連續上升…… ——多多 科學家和孤獨的人們說： 時間不能倒流。不。這不對。 時間每時每刻都在倒流。 而它只被允許去倒着感受。 世界由從未想像過的一切塑造。 即將逝去的清晨則即將昭示 過去和回憶的無數種可能。...

我一直覺得，認識事情的邏輯應該是：在沒有顯然的證據的情況下，應該優先把某種看起來的性別差異認爲是由後天、社會因素造成的。儘管如此，目前我還是願意相信，先天性的性別差異仍然存在，雖然落實到具體參項的時候，這樣的聲稱可能有一點危險。一個19世紀的受過最優質教育的紳士很可能理所當...

儒家說朝聞道夕死可矣，好像是有餘裕的老先生才會說的話。我覺得，更多的情況應該是這樣的：在沒有辦法和渾渾噩噩中度過了一輩子，能夠稱得上生活的事情，能夠讓我知道自己是自己的事情，一件也沒有。終於在一個早晨我見到了那麼一件值得爲它而活着的事情，終於在這個早晨我感覺到了我從未感覺過...

我對當代文學的一個看法： ——都是讀過托爾斯泰的人，你怎麼能夠容忍自己寫那種東西？ ——如果沒有讀過托爾斯泰，你爲甚麼要寫作？

語言學家有時愛說，人與其他動物的最本質的區別，就在於人擁有語言。這當然不錯，但因爲我常常對動物漠不關心，所以不知道這有甚麼好說出來的。我想的是，最為重要的，是語言也把我們與神區分開。這種線性的投射在於神是並無必要的，但人至少需要通過這種序列才能夠在某種程度上接近神。我覺得我...

所有人都知道的絕句： 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通常被理解爲某種政治上的諷刺，在字面上也似乎確實想要如此表達。但我現在感到，在更深的層次上，這首詩所要傳達的是這樣一個悖論：在弄明白鬼神之前，一個人，我們，要怎樣才能去弄明白蒼生的事情...

已入南柯夢不通。歸時應與去時同。潁陰爲別悔匆匆。 白首相逢瘟疫後。靑春已過隔離中。桃花依舊笑春風。

題狄蘭托馬斯集 飛星渺渺墜良夜，何處春風是久居。 劊子手中年月綠，男兒墓下客人疏。 異時智齒沾皆酒，同樣愚床爬滿蛆。 老去相隨惟熱病，孤零我輩亂翻書。 怨詩 十載難傾一杯酒，塡膺自是愛分明。 薇山阿裏士多德，花面風中人寡情。 潘岳悼亡詞未盡，屈原絶命賦還生。...

回教徒都是一些壞蛋嗎？ 在我定居的豬圈裏， 我聽見豬在討論。 2021.1.21

如果説世界不是夢的話，那就相當於在説，世界沒有任何値得愛的地方。

忽然間黃昏就明亮起來 因爲此刻正降下細雨。 或曾經下雨。雨 無疑是一件存在於過去的事物。 無論誰聽見下雨，誰就回想起 幸福的命運那時呈現出 一朵被稱作薔薇的花 以及它鮮紅的奇異色彩。 這遮蔽住窗戶的雨將在 被遺棄郊野的某處莊園洗淨 一株藤蔓上的黑葡萄，那莊園...

我的父親。那是一種甚麼樣的存在呢？我今天在思考這個問題。我和他並沒有太多話，像是在彼此的沈默中活到今天。我想，與其說是我不瞭解他，毋寧說是我不願意瞭解。有時我覺得，其中大概也沒有太多需要瞭解的東西。我希望我是錯的。 那是在初中時候萌生的意識。我意識到我和他在五官上並不相像。...

有一行魏爾倫的詩句，我不會再次想起。 有一條附近的街，我無法再次踏進。 有一面鏡子，已望見我最後一次。 有一扇門，末日之前已被我長久關閉。 在我圖書館的書中（我正看着它們） 有一些我不再會打開。 在這個夏天，我將滿五十歲。 死亡磨損着我，不斷地。 Límites Hay...

從手裏秋天爲我吃它的葉子：我們是朋友。 我們從果殼剝下時間並教它走路： 時間就走回殼裏。 在鏡中是星期天， 在夢裏我們將沈睡， 嘴巴談論眞實。 我的眼睛俯向愛人的性： 我們互看， 我們互訴黑暗的詞。 我們相愛就像罌粟與記憶， 我們沈睡就像貝殼裏的酒， 就像海洋在月的血流中。...